零度热恋
恋人的另一面:甜蜜又烧脑的危险爱情
和男朋友分手的第二天,姐妹打电话给我:「我好像看见……他结婚了。」
一个小时后,我拖着宿醉的身体,头发蓬乱地随了份子钱,坐在婚礼现场。
我觉得我是疯了,花钱来砸场子。
在浪漫的婚礼进行曲中,我与前任桌的诸位男士,一起红了眼眶。
等到敬酒,新娘挽着新郎的胳膊,款款走来。
她看见我,脸色立刻变了。
我微笑起身,伸出手,「你好,我是她前任」几个字盘旋在嘴边,马上就说出口
了。
新郎突然被新娘拧住耳朵:「你不是说你没前任吗?」
这一刻,我与新郎四目相对。
我俩同时说出了两个字:「你谁?」
望着面前有些陌生又熟悉的脸,我意识到自己好像……跑错会场了。
正在这时,手腕突然被人一拉,整个人被拽到一旁。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傻愣愣地抬头,对上一双平静的眼。
他今日西装革履,胸前带了一朵花,是新人亲属。
呃……
我好像把他孪生兄弟的婚礼现场给搞砸了……
我和梁叙在一起四年了。
他和我同一所大学毕业,一米八八,研究所在职人员。
大一联谊会,他代表新生上台发言,那天他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低着头,有条
不紊地念稿子。
我打游戏的间隙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被俘获。
他长得斯文,性子却冷。
整整一年,拒绝了无数追求者,他对外的理由是:无心恋爱,只想搞学术。
只有我穷追不舍。
最后,全校都知道了,秦悠悠是个傻子,天天追在梁叙后面跑。
那天雨很大,被拒绝的第 n 次,我一跤滑进臭水沟里,爬出来后,像个落汤鸡
一样,坐在教学楼下的灌木丛旁。
我打给闺蜜,「呜呜呜呜他……」
闺蜜:「滚。」
第二天,我上了学校热门贴:论恋爱脑女生的日常——
紧跟好几张照片,其中就有我可怜巴巴坐在路边淋雨的场103景。
下面上千条评论:
长得好看,可惜没脑子。
美女考虑考虑我吧,我可以……
美貌配上任何东西都是绝杀,可惜她啥都没有……
所有人都没料到,凭借坚持不懈的毅力,我拱到了白菜!
可惜并不是所有白菜都香。
梁叙跟我在一起后,很少笑,也很忙。
我是个爱热闹的人,以前闺蜜拉着我到处疯,后来她们一个个都脱单了,留下我
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
我生日那天,梁叙一直没来。
他忙着跟进项目,已经失联了整整一月。
我买了蛋糕,默默掐算时间,满心期待梁叙能回来得早一点。
指针指过 12 点的那一刻,我自己许了个愿,吹灭了蜡烛。
梁叙回来得很晚,外面下了雨,他满身水气站在玄关处,肩膀湿了一大半。
我提了分手。
我有很多理由,可对着他性冷淡的脸,都没法说出口。
其实他对我,也算不错。
朋友说,我是作。
我承认。
我受不了他突然失联一个月,我自己工作、逛街。
分享喜悦的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偶尔他回复一句:在忙,回去再说。
难过时,永远守着打不通的电话,一遍遍拨过去,对着无人接听的忙音发呆。
我开始质疑自己,当年盲目地追求他,到底为了啥。
「我值得更好的。」
我只把这个理由说出来了,像个不知满足的女人。
听完我的话,梁叙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好。」
分手当晚,我就把所有的纪念品都扔进了垃圾箱。
其中一个 lv 包包,因为疯狂殴打蟑螂而被拽坏了肩带。
那晚大醉一场,第二天一早接到姐妹的电话,听说他结婚,我拖着宿醉的身体,
头发蓬乱地站在了「香格里拉」饭店门口。
姐妹跟在后面拽我,「你可千万别冲动。好歹是人家大喜日子……」
日子挺大,喜不喜就不好说了。
我平静地随了份子,在角落里坐下。
我倒要看看,除了我,还有哪位瞎眼的女士答应嫁给他!
伴随着高亢的婚礼进行曲,新郎新娘步入婚礼现场。
我看到了新郎的背影。
他似乎胖了一点。
离开我他得多幸福,才一天而已,都胖了。
好在音乐声音大,掩盖了我的哭声。
我好爱他,即便知道他无缝衔接,甚至背着我劈腿,可我依旧放不下。
闺蜜用手帕摁住我嚎啕大哭的嘴,悲伤的气氛渲染了桌上的每一个人,有几个男
人红了眼眶。
这时我才知道,我们坐的这桌,叫前任席。
失恋的我蓬头垢面地坐着,看他们约定终生,互相许诺,交换对戒,亲吻。
我觉得自己的青春喂了狗,趁此间隙,我贴出了自己的照片,与在座的每一位推
杯换盏,互诉衷肠。
等到他们敬酒的时候,我已经平复了情绪。
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这些前任。
新娘举着酒杯款款走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依次介绍。
直到看到我,笑容突然僵住。
我冷笑一声,伸出手,「嗨,我是他前任」这几个字已经在嘴边盘旋了。
新娘突然狠狠拧住新郎的胳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是说,你没有前任
吗?」
新郎扭头,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
他谁?
梁叙呢?
他胖一点,五官没有梁叙的深刻,略显……温和,又很相似。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我跑错会场了。
手腕突然被人一拉,整个人被拽到一旁。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傻愣愣地抬头,对上梁叙平静的眼,他今日西装革履,胸前带了一朵花——兄
弟。
亲兄弟。
孪生兄弟。
新郎是他的孪生兄弟!
……
这也太扯了。
闺蜜 700 度近视,明天我要给她挂个眼科专家。
几分钟后,我被梁叙带到了天台。
穿着吊带小黑裙,头发乱蓬蓬的,眼线顺着眼泪划了满脸。
我吸吸鼻子,泪淌成了河:「他们说你结婚了!」
我还是对梁叙发脾气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有孪生兄弟?」
梁叙掏出手帕,递给我,见我不接,叹了一口气,替我擦脸。
我理智全无地乱叫,「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跟我结婚!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
么!」
上次的 lv 包包坏了,我换了一个更小的,敲在梁叙身上如同挠痒痒。
「别动。」他一把拽住小挎包,有些冷酷地命令我,「老实点。」
我哭得更凶,竖起一根指头比在他嘴唇上,恼火道,「你别说话!让我说完!」
「复合吗?」梁叙不听我说话,率先开了口。
我抽泣地盯着他,半晌没骨气道:「复……」
「但是能不能把我的份子钱拿回来……」我带着哭腔,「我又不认识你兄弟……」
从饭店走出来的时候,我越想越觉得丢人。
刚才梁叙问我随了多少。
我说:「5000。」
他当即转给了我。
然而这种交易模式让我非!常!不舒服!
我矫情病犯了,一秒拒收,并表示一定要拿回我的现金。
梁叙陪着我回去找。
砖一样厚的红包鹤立鸡群,我一眼就看到了,抢先伸手去拿。
可梁叙个子比我高,手比我长,隔着我肩膀摁在红包上,捏起。
「你对我挺好。」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随着他将红包翻了个,表情变得精彩
纷呈。
他眉毛挑起,一字一句念道:「梁叙王八蛋。」
我低着头,不解恨地嘟哝:「就是王八蛋。」
他慢悠悠说:「还真是一字千金。」
我抬着头,小提包有一搭没一搭地撞击小腿儿,眼看梁叙把钱眛下了,眼都瞪
大,「你差那点钱?!」
梁叙俯身接过我的提包,神在在道:「你还想不想骂我?」
「想。」
他点点头,「所以我收下了,接受你骂我王八蛋。」
我被他绕进去了,跳起来抢红包:「我还没骂完!」
梁叙高举红包,低下头在我嘴唇上亲了一口,「好,你继续骂,我听着,」
泪在眼眶里打转,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我带着哭腔:「你不能因为我嘴笨就欺
负我。」
这次梁叙很没良心地笑了,并把我带回了家。
家里还是我离开前的老样子,乱成一团,梁叙甚至没来得及收拾。
玄关的鞋架上还摆着我的粉红毛绒拖鞋,我的兔子头水杯放在桌上,里面的半杯
牛奶不见了,刷得干干净净。
真丝睡裙搭在沙发上,是洗完刚收进来,还没来得及叠放整齐。
我站在玄关处,像块木头。
梁叙问道:「吃饭了吗?」
我确实一天没吃东西了,闹腾够了,还真有点饿。
可刚闹别扭,我拉不下脸来跟他说,便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
他去哪我去哪。
厕所门口,梁叙脚步一顿,冷冷盯着我:「一起?」
我才恍然回神,倒退几步。
梁叙俯下身子来,与我平视,目光严厉,
「秦悠悠,如果继续耍小性子,我不介意换个地方让你耍。」
我妥协了,小声说,「饿了。」
「谁饿了?」
我撇过头,不去看他,「我……我饿了。」
做什么都不能当个饿死鬼。
梁叙嘴角微微弯起,这才直起身,「等我。」
有人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跟梁叙在一起后,有次心血来潮,备好食材给他做了一桌丰富的晚餐,我支着头
问他怎么样。
梁叙喝了一口西红柿鸡蛋汤,说:「做得不错,下次别做了。」
我当时觉得,这辈子就梁叙了。
人帅,体格好,厨艺好,对我也好,等结了婚,这个男人就是我的。
谁知道他我扔下一个月,不见人影。
他到底想不想结婚?
闺蜜说,我充其量就是个解闷的。
解闷的就不配有梦想吗?
吃饭的时候,我偷偷瞥了眼梁叙,用脚蹭蹭他的膝盖。
他手里的筷子就顿住了,「你想现在死还是吃饱了再死?」
我其实都不想。
「你到底……有想过跟我结婚吗?」
即便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很尴尬,我还是问了。
「你想结的话,可以。什么时候?」
我设想过 n 种可能的回答,唯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倒吸一口气,捂着嘴,「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梁叙冷淡地看着我表演,无动于衷。
我顿觉无趣,咬着勺子说,「你应该先求婚,至少得有戒指,我们还要见家
长……」
梁叙放下了筷子。
「……还要定好去哪度蜜月。」
梁叙起身。
「……别墅靠大海。」
梁叙绕过桌子一把抱起我。
我尖叫一声,揽住梁叙脖子。
梁叙揉捏着我的后颈,像捏住了七寸,说:「做梦吧,梦里都有。」
「我不要!你让我说完!梁叙,你总是不听我说话!」
他一路抱着我进了卧室,堵住我的嘴,转了个圈往床上走。
梁叙家的床板很硬,我睡一次就硌得浑身都疼。
我踢了下腿,说:「我不要躺下面!」
梁叙停了,用他那张性冷淡的脸看着我,「硬床板有利于脊柱发育。」
「我不发育了。」
梁叙垂眼看了我领口,说:「未必。」
说完不听我抗议,将我压在床上。
我当然不甘示弱:「你这叫 PUA!」
梁叙指指自己颈部和锁骨上密集的抓痕和牙印儿,「那我可 PUA 了个战斗机出
来。」
说着,翻个个儿,自己躺床上,遂了我的愿。
即便如此,我还是累坏了。
起初有力气张牙舞爪地跟他闹,不一会儿便闷不做声了。
梁叙回来后,我的生活又快乐起来。
他依旧忙碌,但一天中有大半时间是坐在电脑前工作的。
我试图和他找点共同话题,某天,对着他密密麻麻的设计图说了句:「哇!一个
HelloKitty 耶!」
他很温柔地把我抱进了卧室,两个小时没出来。
经过这次的教训,我轻易不敢在他工作时间打扰他了。
这天我正在看电视,播的一部老剧:蓝色生死恋。
我哭干了半包卫生纸,扭头对着坐在电脑前工作的梁叙说:「你爱我吗?」
结婚都一口答应的梁叙,这次竟然迟疑了。
他戴着眼镜,从电脑后歪出头来,用很认真的眼神问我:「秦悠悠,你懂什么是
爱吗?」
我蒙掉了。
我跟你谈这么久恋爱,你竟然问我这个问题?
难道不是侮辱吗?
我光脚走过去,吧唧在他薄薄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我爱
你。」
梁叙摇摇头,抱着我,没有说话。
我开始怀疑我对梁叙的感觉了。
「我会不会不爱他?」
闺蜜听这话时,对我翻了个白眼,
「你那叫爱吗?你那是馋。馋人家身子,馋人家手艺。不是我埋汰你,人梁叙好
歹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给人做过什么?」
我皱着眉,「我……我……我给他亲!给他抱!给他——」
「所以你压根没走心,好好反思一下吧。」
晚上回家,正好赶上晚高峰。
我和闺蜜坐在出租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途径某个十字路口,一辆小轿车飞快驶过,出租车司机躲避不及,撞上了护栏,
后面接二连三好几个追尾,差点把我魂给撞出去。
到医院的时候,闺蜜发现自己手机丢了,匆匆忙忙借了我的电话联系家人。
我则坐在处置室里,让医生给我的额头包扎伤口。
从里面走出来,听闺蜜去缴费窗口了,我就在周围溜溜达达,一辆平车被一群人
推着疾驰而过,喊着「病危病危」。
接着就听到有人说:「秦悠悠家属!」
「在!」
「你是她什么人?」
男人几乎没有迟疑:「老公。」
声音很熟悉。
我寻声望去,梁叙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好,来跟我确认一下信息。」
我脑子不好,只听到了「老公」两个字,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想要破土而
出。
我没怎么考虑,高高兴兴地跟着喊,「老公!」
梁叙听到声音,突然僵住了,猛地扭头锁定了我的身影。
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神变得黑沉沉的,大步走来。
我刚想问,「你怎么来了?」
梁叙一把攥住我,推进自己怀里,下一刻劈头盖脸的训斥便落下来,
「你手机呢!出了事为什么不打电话!非得等我找你!这么大个医院,你瞎转悠
什么!」
我人被骂傻了。
爸妈都没用这么疾言厉色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梁叙就用了。
我撇撇嘴,压下去的惊慌顷刻爆发,混杂委屈变成眼泪,成串淌下来。
天知道我当时都吓傻了,人们下车,吵作一团,有的还动手打起来。
我捂着流血的额头孤零零站在路边,直到 120 来,还担心他们没看到我,会把
我丢下。
梁叙的衣服上有我买的花香洗衣液的味道,我把脸埋在他衬衣上,抹了抹鼻涕,
闷闷道:「梁叙,你别骂我了,我可害怕了。」
梁叙气息一滞,大手慢慢盖在我头顶,「医生说多久来换药?」
「8 号。」
因为受伤,我请了病假,可以一周不去幼儿园。
园长在电话里对我表示了慰问,还说我工作辛苦,这次带薪休假。
于是我彻底成了米虫,因为头疼,精神头不太好,总爱睡觉。
不知是不是错觉,梁叙睡觉时间也变多了,抱着我,可以从中午睡到黄昏。
某天晚上,闺蜜给我发了一个文件,点开一看:俘获男友的 99 种技巧。
「上次害你被梁叙骂,送你本秘籍将功补过。」
之前我一直觉得没必要。
毕竟我这么可爱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直到昨天,梁叙亲口问我:「你懂什么是爱吗?」
我心里直犯嘀咕,也许梁叙真的不爱我。
应该添点柴了!
1.为他亲自下厨。
好的,pass。
2.多了解他的爱好,与他有共同话题。
好的,在设计图里找 Kitty 猫,pass。
3.不要轻易提分手,哪怕开玩笑都不行。
好的,pass。
4.对他温柔。
床头柜上放着红包封皮,中性油笔写得歪歪扭扭五个大字「梁叙王八蛋」还在上
面。pass。
5.……
后来我睡着了,醒来时,手机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梁叙坐在一旁看书。
我抹了把口水,隔着梁叙爬过去够手机。
身体挡住了他看书的视线。
梁叙叹了口气,「如果你想看那个文件,我劝你还是算了。」
我拿着手机,问:「为什么?」
梁叙合上书,将我拉到身边,「这些攻略放在你身上,是让男朋友分手的 99 种
技巧。」
我想了下,撤回手,转而拽住他睡衣带子。
「我觉得还是简单粗暴一点有效。」
梁叙看着我,嘴唇紧紧抿起,眼神渐渐变得炙热。
「你头不痛了?」他摸了摸我的伤口。
我甩开挡在脸前的发丝,人扑在他怀里,笑嘻嘻的,「梁叙,让我来疼爱你。」
他嗤了一声,压根没听我的鬼话,三下五除二剥了我拉进被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听到梁叙接了个电话。
没说两句,就去了客厅。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事不简单。
我溜达到客厅,通话正好接近尾声。
「有时间见一面吧。」隐约听见那头是个女人。
梁叙背对我站在阳台,「好,我订位置。」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到我,情绪并不高涨。
我摊开双手,「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梁叙沉默了半天,说:「没有。」
好。
很好。
背着我吃独食了!
晚上,我跟姐妹去了摇滚音乐节。
激荡的声音撞击着神经,让人陷入狂欢的海洋。
闺蜜问:「你家梁叙呢?」
「不知道。」
想起那事我就堵心,所以干脆不想。
我喊得声音嘶哑,音乐节将近凌晨才结束,中间有不少帅哥来搭讪,都被闺蜜挡
在两米之外,笑着说:「名花有主,不好意思。」
我自信心爆棚,「你看!我一点都不愁没人爱。」
闺蜜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的恋爱脑,除非遇到靠谱的,否则随便一个渣男就能
把你耍得团团转。」
闺蜜的男朋友开车来接她,好心地把我送回小区楼下。
这个时间,只有 24 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
我推开门,在某卫生用品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在营业员「我懂你」的目光里,转
身去了保鲜柜,弯腰挑了两盒鲜牛奶,一盒鸡蛋,转头在营业员差异的目光里,
指着小包装东北大米,「你们这个怎么卖?」
他不好意思笑笑,「这个是赠品。」
我眨眨眼,营业员的脸红了,几分钟后,我如愿以偿地抱着赠品推开了便利店的
门。
梁叙家里没有点灯,所以我压根没期望他能回来。
跟女人吃饭,还瞒着我,等着吧!吃完饭就跟他分手。
刚进屋,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就把我抱住,反身抵在防盗门上。
哐当!
门重重摔死。
东西掉了一地。
「啊啊啊啊唔唔——」
我摸手机的手突然被锁住别在身后,「悠悠,你去哪了?」
我愣住不动了,是梁叙的声音。
他喝了酒,屋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
梁叙高大的身躯压在我身上,唇凑在耳边,带着惩罚意味咬住,「你,去哪
了?」
我咽了口唾沫,缓缓抱住梁叙的腰,慢慢试探道:「你喝酒啦?」
他低着头,埋在我脖子下,一言不发。
似乎……心情不太好。
「啊!别!」
他的手伸进我衣服下面,熟练地拉下裙子的拉链。
「梁叙!我累了!我不想!」
他手一顿,呼吸炽热地僵在原地,半晌语气冷漠:「我你玩腻了是吗?」
「以前不走心,现在连肾都不走了,是吗?」
玩?
玩?!
梁叙他疯了?!
他嗤笑一声,挑着我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住,撕咬研磨,「那你想干什么?分手
吗?」
按照以往的脾气,我肯定会理直气壮地发脾气说:是!
可莫名地,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不要挑衅狮子,会死得很惨。
我咽下即将出口的话,小心地抱住了他,拍拍梁叙的背,轻声问:「你吃饭了
吗?」
他动作猛地顿住,沉默了半晌,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四年了,秦悠悠,这是
你第一次问我吃没吃饭。」
语气里还有点……淡淡的欣喜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话说得我好愧疚。
好像……确实如此。
「那你吃饭了吗?别矫情!饿了就说!」我学着梁叙训我的样子回敬他,别提多
畅快了。
梁叙瞬间答道:「没吃。」
那他跟女人出去干什么了?
回来还要我给他做饭,那就勉为其难做一次好了。
想到这,我突然尖叫一声,推开他,「我的鸡蛋!!!」
梁叙被我推得倒退几步,啪嗒,摁亮了灯。
我暴露在灯光下。
脚踩黑色小高跟,抹胸蓬蓬连衣裙,脖子上戴了个精致的锁骨链,头发卷成妩媚
多姿的大波浪。
还画了一个……清纯甜美的……绿茶妆。
他倚着墙,层层乌云逐渐蓄满眼底,厉声道:「秦悠悠!」
我抱着碎裂的鸡蛋,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他,「怎么了嘛……」
闺蜜说,柔弱攻势,无人能抵。
梁叙揉了揉太阳穴,冷着脸做了让步:「算了,把衣服换下来。」
他喝了酒,陷进沙发里,闭上了眼。
我敢确定,如果我再多说一句废话,他会把我扔出去,但是我有事必须要说。
我拎着大包小包站在玄关,喏喏道:「我……把脚崴了……」
梁叙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半天,半天低骂一声,拉着我摔在沙发上。
我以为他要狠狠地教训我,谁知道梁叙只是把我抱在腿上,从柜子里拿来一瓶跌
打扭伤膏替我按摩。
屋里静悄悄的,不时传来我小声的抱怨。
我揽着他脖子,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开始剧烈跳动。
这是第二次了。
梁叙脸很近,轮廓坚硬,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尤其勾人。
我还在小声抱怨:「你回来也不开灯……」
他侧过头,像我压来,「你哪那么多牢骚?」
我斜着身子拉开距离,脸颊滚烫。
「好好给我揉脚,等我不疼了,就,就给你做饭。」
梁叙顿了下,一笑,嗯了一声。
我没问那个女人是谁,现在站在锅边,一边查教程,一边抓了把赠品米,扔进滚
开的沸水,搅了搅,然后,捡了摔破的鸡蛋,放进去。
梁叙坐在桌子前,问:「你想做什么?」
「酒酿蛋花汤。」
「哪来的酒。」
我盖上锅盖,笑嘻嘻地说:「你肚子里有啊。」
梁叙,「……」
我叼着一袋新鲜的牛奶,倚着料理台,一边等饭,一边切到微信界面跟闺蜜聊
天。
「你说那个女人会不会是他前女友?」
闺蜜:「如果回来心情不好,那应该是。呸!渣男!你在哪?」
「我给梁叙做饭呢!」然后我还发了个开心的表情,「他终于肯吃我做的饭
啦!」
闺蜜:「你确定不是他心里有鬼,才对你百依百顺?」
我说:「攻略上说了,要理解男人!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闺蜜:「理解不是让你这个时候用的!秦悠悠你有毛病吧!」
闺蜜:「秦悠悠,你人呢?说话!」
我:「酒酿蛋花汤需要放糖吗?白糖红糖?」
闺蜜:「滚……」
不出意外,饭搞砸了。
梁叙在汤里挑出了一块碎掉的鸡蛋皮,淡定地放在纸巾上,「没关系……问题不
大——」
嘎嘣。
我听到了他嚼碎沙子的声音,一拍脑门,「完了,我忘了淘米。」
梁叙点点头,「还行……能吃。」
他在我局促的目光里,把粥喝完了,表情跟吃我当年做的爱心套餐时,如出一
辙。
我等着他说:「做得挺好,下次别做了。」
梁叙却站起身,走到厨房把碗洗了,回来说,「不早了,洗洗睡吧。」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秦悠悠这辈子,也能凭本事把饭灌进梁叙胃里!
这就是奉献的力量吗?
他被我感动到了?
那不妨再多奉献一点。
「梁叙!」我欢欣鼓舞地喊了一声。
他在浴室门口停住,回过头看我,「怎么了?」
「我给你洗澡吧——」一边说一边蒙头往里冲。
梁叙一巴掌抵住我脑门,推开,「滚。」
第二天,当手机接连收到十几天微信轰炸时,我就知道,那个只会吃喝拉撒的闺
蜜睡醒了。
「啊啊啊啊!徐生年向我求婚了!!!」
我半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坐起,「啊啊啊啊!他向你求婚了!」
梁叙被我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看见我兴奋地在床上打滚,还跟闺蜜叽叽咕咕发
语音,顺手把我捞过去,「怎么了?」
我激动地把手机屏幕贴在梁叙脸上,「徐生年求婚了!嗷嗷嗷!他求婚了!」
梁叙表情有刹那的空白,他问:「徐生年是谁?」
「我同学啊!嘤嘤嘤,好开心好开心!!!」
梁叙猛地把我推倒,脸色阴沉,
「秦悠悠,你再说一遍!谁跟你求婚了?你再笑一个试试!」
手机咚地掉进床缝里去,我蒙圈地眨眨眼,半晌回过神来笑得缩成一团,「哈哈
哈。」
梁叙脸色更难看了,「秦悠悠!」
我吧唧在梁叙脸上亲了一口,「我说徐生年跟我闺蜜求婚了,我的呢!我的呢!
我也要!」
梁叙一怔,撑起身走出去。
生气了?
我抿着嘴,认真思考要不要哄这个炸毛狮子。
谁知梁叙去而复返,一沓文件扔在床上。
「银行卡,房产证,户口本,还差你身份证,秦悠悠,现在起来,跟我去你家见
家长,过户。」
我傻了,「今天结婚吗?」
「你要愿意,可以。」
我呆愣愣地拿过手机,摁下语音录入,下一秒:「啊啊啊啊啊梁叙也跟我求婚
了!!!」
可我没那么贪心,抱着梁叙笑嘻嘻地说:
「不用啊不用啊,你跟我回家见爸爸妈妈就好了,我户口本还压在他们手里。」
一个小时候,梁叙塞了满满一车补品,带着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坐在副驾驶,脸上愁云密布。
因为我把语音发到了幼儿园 300 人的大群。
闺蜜笑疯了:「秦悠悠你是不是有病哈哈哈哈哈哈,你快听,你高兴得像个尖叫
鸡哈哈哈哈哈!」
群里一堆恭喜我的人,连一向高冷绝情的食堂大妈都发了个「点赞」的表情。
我 emo 了……
爸妈一早就知道我和梁叙的事。
毕竟四年下来,总有撞上我跟梁叙在一起的时候。
这次「准女婿」正式登门,二老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他们很喜欢梁叙,比我更喜欢。
吃完饭,梁叙无视我想让他出去遛弯的想法,一脸严肃地对我爸说:「叔叔,有
些事,我能跟您谈谈吗?」
我爸很意外,点头,让梁叙跟他去了书房。
大概过了 1 个小时,书房门开了,我凑过去,「你们说什么了?」
我爸看了我一眼,明显没有了进门前轻松愉快的感觉。
不是吧……
我们……
「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梁叙脸一黑,「别瞎想。」
临走前,我偷偷把我爸叫到一边,「梁叙和你说啥了?」
爸爸摘下老花镜,「他会告诉你的,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力。」
「你和妈妈同意了?」
爸爸笑眯眯地背着手:「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回去的路上,我再也忍不住了,「梁叙,你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密?」
他握着方向盘,说:「悠悠,我想带你见一见我的父母。」
见父母很正常啊,我点点头。
然后梁叙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如果在那之后,你依然选择跟我结婚,我们就去领证。」
一家高档餐厅里,我见到了梁叙的母亲。
一个美丽妖娆的女人。
我道了好,递上精心准备的首饰,本能地四处张望。
梁叙妈妈笑着说:「不用找了,今天只有我。」
我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梁叙。
他毫不避讳道:「我父亲身体不好,轻度抑郁,住在郊外,不怎么见人的。之后
我会带你去见他。」
梁叙妈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其实我不赞成你们两个结婚。」
我紧紧攥着餐巾纸,「阿姨,我——」
「不是你的原因。」他妈妈轻啜一口,带着珠宝戒指的手随意勾住高脚杯,「他
跟他爸一样。不适合结婚。」
「妈,这是第一次见面。」梁叙发出了淡淡的警告。
梁叙妈妈勾了勾唇角,「你想听我说什么?你们两个百年好合吗?我当初嫁给你
爸的时候,许多人这么说过,有用吗?」
她浅色的眼睛看向我,「他爸当年跟研究院同事,跑项目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怀着老二,半夜早产,差点死家里。这点事,我恨他一辈子。」
梁叙听着,一言不发。
我在余光里,第一次看见梁叙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无悲无喜,一身死寂。
他妈妈打开了话匣子,「后来,我被邻居送到医院,生下老二后的第十天,我出
院的时候,他爸衣衫褴褛地回来了。」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雨夜,我守着蛋糕等啊等,看秒针一点点走
到一天的终点,然后,自己吹灭了蜡烛。
梁叙妈妈笑了,「看你这个表情我就知道,你懂我。我提出离婚,他爸不同意,
跪着一遍遍求我。后来就换上了抑郁症,不能再受刺激。我不得不说,他是个懦
弱的男人,如果当初放手,我还能高看他一眼。」
我突然想起那天,梁叙回来时,我对着他大喊:分手吧!
梁叙站了半天,只说了一个字:好。
心中突然抽抽发疼。
他不是不在乎,而是不想我们两个人,变得跟他爸妈一样。
我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梁叙的手。
他猛地抬头,沉寂的眼里,似乎有了一束光。
我坚定地握住他,仿佛在故事和我们间,筑起了一道墙。
梁叙妈妈笑着说:「所以我离开他了,两个孩子留给他父亲,既然不愿意离婚,
就承担起照顾孩子的重任,不要拿抑郁症当借口。」
她支着下巴,「我要提醒你,梁叙跟他爸爸,是一样的。」
我握住旁边的冰镇荔枝,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吐出凉气,「人不能一概而
论。」
「看来你对他抱有希望。」她语带讥讽。
「是很大的希望。」
她妈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气狠了,半晌,用冰冷的语气说:「恕我直言,
你是不是恋爱脑?」
以往,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是侮辱。
可这一刻,我很骄傲很自豪地挺起胸脯,「我是。而且我们这类人,就很勇
敢。」
我读出他妈妈脸上的「放屁」两个字。
但我不在乎。
在他把我的粥和着鸡蛋皮咽下去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他了。
这场会面不欢而散。
我亲眼看着他妈妈上了一个男人的车,跟他亲热地交头接耳,汽车扬长而去。
梁叙坐在落地窗内,无动于衷,反而黑眸紧紧盯着我。
「就这?」我轻蔑一笑,「就这?你是不是太低估我了?」
梁叙叹了口气,扶住我端饮料的手,「再抖,就洒干净了。」
被他戳穿,我索性不掩饰了,蒙头趴在桌子上,帽子盖得死死的,「啊啊啊,我
说了什么啊……酸掉牙了酸掉牙了!!!」
「悠悠。」
「别喊我!我没脸见你了!」
「悠悠。」
我捂着脸扭来扭去,这不是变相的告白吗?
女孩子怎么可以主动告白!
我都能想象到多年以后,梁叙会一脸淡定地跟孙子说:你奶奶先追的我。
「悠悠,我爱你。」
我停住了,额头压着桌面,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红了。
他说爱我哎!
桌子下,递过来一块兔子软糖。
「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
三天后,我慌慌张张地跑到梁叙桌子旁,「梁叙,完了完了,例假推迟 3 天
了。」
他眼都不抬,「你喝了整整一杯冰镇荔枝,推迟很正常。」
「你怎么确定不是……」我越说越没底气。
梁叙摘下金丝框眼镜,揉了揉压出红印的鼻梁,「因为我每次都做措施。秦悠悠
女士,我想问,除此之外,你还馋过别人吗?」
我眨眨眼,「不啊,我就只馋你。」
「那就对了。」他冷着脸,「跟我没关系。」
我咬咬牙,突然跺脚,「渣男!」
梁叙:「?」
「怎么跟你没关系?」我扑过去,骑在他腿上,「是不是以后有孩子你都不想
认?」
梁叙气笑了,「你逻辑捋顺没?」
「我不讲逻辑,我讲感情!」
梁叙凑过来,吻了我一下,
「感情上就是,我现在时时刻刻,都想有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可你的情况,
确实是冰镇荔枝造成的,我极其不爽。我希望下次,你说这句话时,可以拿着两
道杠来找我。」
「啊!你在嫌我谎报军情!」
「没错。」
1 周后,当我真正拿着两道杠找梁叙时。
他失手打翻了水杯,把电脑搞坏了。
我和梁叙面对面坐了一下午了。
傍晚的夕阳落在梁叙脸上,让他苍白的脸有了一丝血色。
良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悠悠,孩子生下来,我养。」
我搅弄着手纸,盯着桌子上的两道杠,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什么都没干,就怀了,我能怎么办嘛……
「你……真的确定,每次都做了措施?」我尝试问他。
梁叙将脸埋进双手,深吸了一口气,「悠悠,也许是东西坏了,也许,是,我忘
了……」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牵强。
连我都觉得不靠谱,梁叙一个谨慎周密的人,怎么可能……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屋里谁也没说话。
我盯着博古架上缺了一角的闹钟,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啊!」我大叫一声。